東湖快語｜“被打還手即互毆”成為歷史，關鍵是法治定心丸從紙上來到手上

湖北日報評論員 杜宇慧

6月27日，新修訂的《治安管理處罰法》表決通過，明確公民面對不法侵害時，有權采取必要防衛(wèi)措施，自明年1月1日起施行。“被打還手即互毆”有望成為歷史。

幾年前，山東淄博的張女士被醉漢毆打后還手，卻被認定為“互毆”，曾引發(fā)熱議。此后，庭審撤銷原審判決，此案的改判推動制度了完善。但因為法律規(guī)定及司法層面的客觀原因，類似這樣的情況發(fā)生，人們還是會發(fā)懵，不知道該怎么作出反應，才算是合法合情合理。

新修訂的《治安管理處罰法》回應社會關切，進一步給了定心丸。這主要體現(xiàn)在第十九條的規(guī)定，為了免受正在進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行為，造成損害的，不屬于違反治安管理行為，明顯超過必要限度，造成較大損害的，應當減輕處罰，或者不予處罰。

這條規(guī)定的核心意思就兩點。其一，明確什么樣的行為不屬于違反治安管理行為；其二，就超過必要限度的制止行為進行法治回應。第一點算是總結論，先定住，說白了，法律允許受不法行為侵害的人還手。第二點接第一點，意思就是，一個人受到不法行為侵害還手，即便超過必要限度，也應當減輕處罰，或者不予處罰。這兩點合在一起，以有限的措辭，表達了一個鮮明的法治立場：法律站在受不法行為侵害的人這邊。

“合法沒有必要向不法讓步”，道理是對的，現(xiàn)實操作起來又是復雜的。因為法治不在紙面推演，不在真空中，而是植根在國法、人情交織，感性、理性并存的社會現(xiàn)實里。

所有跟“被打還手即互毆”相關的事件，都有一個不好把握的情況：不法侵害往往猝然發(fā)生。侵害實施者言語辱罵、拳腳相加，暴力襲來，你是忍氣吞聲，還是展開反擊？一味屈辱地忍，被打得頭破血流了也別出手，能避免后續(xù)可能的處罰加身，但這是一個社會應當主張的嗎？如果展開反擊，尺度如何拿捏？再精密的機器都不能給你個實操指南。他打你3拳，你也給他3拳？他下5分力，你下6分力？還手能做到恰如其分嗎？能像“教科書”一樣精準嗎？就是因為這種不好把握的情況，很多網(wǎng)友才無奈調(diào)侃“打贏了坐牢，打輸了住院”。

法治的根本作用，在于維護社會公平正義。新規(guī)有助于人們理直氣壯地出手維護自身權益，但從紙面條文變成現(xiàn)實正義，還需要在具體事件中展現(xiàn)其威力。有幾個問題需引起注意。第一，超過必要限度，造成較大損害的，應當減輕處罰，或者不予處罰，但何為“必要”，還需在法治實踐中變得清晰；第二，不同的案件事實有差異，執(zhí)法、司法的精細度、精準度需要進一步提升，不屈從于輿論聲浪，而是緊握法律的標尺，不縱不枉，依法裁判。第三，條款不能被打折、縮水地用，也不能被濫用，法律站在受不法行為侵害的人這邊，需要讓人在每一起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，可觸可感可及，同時也要防止正當防衛(wèi)滑向報復發(fā)泄。

定心丸的含金量，不在紙面在現(xiàn)實?！氨淮蜻€手即互毆”成為歷史，關鍵是定心丸從紙面來到現(xiàn)實、來到手上。當一個人遭遇不測之險，維護自身權益時，法治洪亮的聲音能出場，人的內(nèi)心才能復歸安寧，社會人心才能牢靠穩(wěn)定。